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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

——淺說中國式愛情

作者﹕存中劍

沒有西方電影裏那樣的轟轟烈烈，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擁吻，然而

他們之間的愛情卻靜水流深，

在兩顆心之間默默流淌，往復不絕，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 「心有靈犀一點通」。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對於習慣於鮮花、擁吻、英雄與美女的

歷險故事等好萊塢式愛情的現代人來說，

李商隱詩中的「心有靈犀」實在是太遙遠，

太陌生了，感覺已不是昨夜星辰，而是

幾百年之前的事了。

現代的中國人多半只能從當年的唐詩

宋詞、明清小說等文學作品中知道

有這麼一種說法。

至於究竟什麼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對現代人來說猶如傳說中的神獸一般

只聞其名，極少有人見過真容。

時下中國人觀念中的愛情，多半是

西方的舶來品，而英雄美女則是西方式

愛情不變的主題。

這與西方的文化背景有關，過去歐洲

中世紀封建社會是教士與騎士占主導

地位 ，教士當然不能有愛情，至少不能

有公開的愛情，所以關於騎士的愛情

就成了那個年代愛情文化的主流，就連

老紳士唐吉珂德，要轉型當騎士都必須

先找一個養豬女當自己的愛情主角。

騎士的愛情，自然就落入英雄美女的模式了。

一種文化形成之後會影響好多代人，此後

西方的愛情模式無論是海盜、牛仔還是007 ，

都沒有跑出英雄美女愛情的範圍，也都可以

視之為騎士文化的與時俱進。

然而在我看來，英雄美女的愛情模式，

只能算是愛情的初級階段。

好在西方人對愛情也不挑剔，就像中國的

社會主義一樣，可以永遠停留在初級階段。

為何說英雄美女式愛情是愛情的初級階段呢？

因為安全是人最基本的需求，尤其對於

女人來說。在一個安全都難以得到保障的

社會，佐羅式的英雄肯定就是女人的首選，

因為女人最需要的是安全感。

可如果一個社會的文明發展到更高的階段，

當安全這一需求已經普遍得到滿足的時候，

人肯定會進一步尋求更高的滿足，那就不再

是以保障人身安全為第一要務的英雄

美女式愛情，而是尋求更高的精神滿足的

愛情，那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愛情，

這也就是我所說的「中國式愛情」。

中國式愛情的精髓，盡在這

「心有靈犀一點通」之中。

從這個角度來看，過去中國社會的

文明程度要遠遠高於西方。

只有當一個社會的文明達到了更高級的

階段，人才會去追求更高層面的精神滿足。

在西方，無論是羅密歐還是奧賽羅都是

帶劍的貴族、武士；在中國，無論是

賈寶玉還是柳夢海都是書生、才子。

可見西方式愛情主要表現為英雄美人的

愛情；而中國式愛情則主要表現為才子

佳人的愛情。

騎士最擅長的就是戰鬥，所以騎士文學

就要以戰鬥、歷險、英雄救美、除暴安良

為故事背景，非如此不足以突出主人公

英勇無敵的可貴品質，所以西方式愛情

故事多半情節驚險火爆，最適合拍成

電影，比如我們都熟悉的佐羅、超人、007 。

而書生最擅長的當然是舞文弄墨，所以

才子佳人故事就要以吟詩做賦，眉目傳情

為主，非如此不足以表現主人公的才情

胸襟，所以中國式愛情最適合以戲劇的

形式來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比如我們

都熟悉的越劇《紅樓夢》、昆曲《牡丹亭》。

同樣是愛情故事，西方的英雄美女故事

往往情節扣人心弦，不是場面火辣就是

驚心動 魄，因為西方文化比較注重表面，

缺的是內涵，所以需要通過著力營造

外在的情節來 吸引觀眾。

而中國的才子佳人小說就不同，

無論是《紅樓夢》還是《西廂記》、

《牡丹亭》，外在的情節並非那麼跌宕

起伏，更多的是表現人物內心世界的

起伏變化，因為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

有的是內涵，不需要借助太多外在的情節。

從另一面看，太多花俏的外在情節反而

會沖淡對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的刻畫與

表現，而後者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特點，

「心有靈犀一點通」才是中國式愛情的

魅力所在。 現實生活並不是拍電影，

也根本不可能有電影中那樣刺激好玩的

情節，所以西方式愛情在現實中很難

實現電影裏那樣的輝煌。

西方式愛情是如火的愛情，多半一上來

乾柴烈火，有聲有色，卻往往在熱烈的

燃燒中，在短時間內化為灰燼，越到後來

越冷，越無聊，越無味。

現代大多數中國人的愛情

與婚姻又何嘗不是如此？

相比之下，真正的中國式愛情是

似水的愛情，就像《紅樓夢》裏的

賈寶玉和林黛玉，彼此間儘管沒有

西方電影裏那樣的轟轟烈烈，儘管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海洋之心」，

也沒有「「鴿子蛋」，沒有擁吻，

更沒有「少兒不宜」，然而他們之間

的愛情卻靜水流深，在兩顆心之間

默默流淌，往復不絕，而這一切都是

因為 「心有靈犀一點通」。

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墜落。

消失在，遙遠的銀河……